柳色

【布莓】最初的模样 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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考试周和日渐嚣张的暑热一起如期而至，不出意外地激起了民怨沸腾。布加拉提降低了训练频率，跟室友一起混入了自习室占座的大军。

跟大部分体育生不同，布加拉提并不抗拒文化课。然而，不知道课表是哪位天才制定的，好几节文化课都放在专项课后面。当运动服汗湿得拧了两遍水，整个人被教练折磨得眼前发黑喉咙冒火时，乖巧如布加拉提也很难抵挡翘课的诱惑。而一旦你翘过两三次，下面的课就再也跟不上了，于是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翘。即便被点名大法威胁着到场上课，也身到心不到地在课堂神游。这种罪恶的快乐延续到期末，考试周便毫不留情地过来催债了。

布加拉提翻开崭新的教科书陷入了沉思。入学时，学校的缴费单上有一项书本采购费，从学校层面帮学生预订了两学年的主要教材。但其实这笔钱并不是必须的，可以去买二手书，也可以找到电子版打印，或者更干脆一些，直接不买——反正很多老师既不按书本讲也不按书本考。他那时候还不了解这些，乖乖付了书本费，现在想来还有点肉痛。

室友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，看他好久都没翻页，忍不住问：“这门课很难吗？”

布加拉提摇摇头。

“不难？”室友期待地问。

“我也不知道难不难。”布加拉提诚实地说。

他有点绝望。他绝望不是因为崭新的课本和崭新的大脑——这是常态，至少一半的同学都选择在考试周突击，其中大多数人都能平稳落地。一般来说，班里同学的认真程度大略呈正态分布，总有两三个希望之光，课上认认真真地记笔记，课下勤勤恳恳地帮同学，最后班里的后进生都能沾光通过考试。而布加拉提——虽然这个样子——被视为这种希望之光，很多连考哪门课都搞不清楚的同学都指望着抱他大腿呢。

“我不明白。你说我们学生物还可以理解，学数学也勉强说得过去，学编程是什么道理？”室友又问。

布加拉提绝望地望着电脑屏幕，不管他怎么努力调试（如果他也配用这个词），软件里总是执着地显示着“1 errors”。这门课的老师布置了课外作业，算作一半的平时分，可谓是用心良苦，但还是太高估他们了。不管老师再怎么宽容，交上去的代码运行不了总是说不过去。

“听说文迪斯交了个计算机学院的女朋友，已经帮他做出来了。”室友又说。

“那借一下啊。”

“他不肯借，他说只要他借给一个人，最后整个班的作业肯定都是一样的。”

“……我们可以改符号啊！”

室友摇摇头：“总之，被他这么一搞，整个风气都坏了，恐怕我们要自己想办法了。喂，要不你也去追一个计算机的女朋友吧？”

“你自己怎么不去？”

“我有女朋友啊。学艺术的，指望不上。”

“那她有没有学计算机的备胎啊？”

“……你也太丧心病狂了。”

两个人对着屏幕无语凝噎一会儿，室友又想起了什么：“对了，你不是认识那个富二代天才学霸少爷吗？”

“我不认识。”

“就是那个13岁考上大学的，叫……福葛的？”

“哦。他啊。他好像是法律专业的，不学这个吧。”

“你管他学不学？他肯定会的，学霸这种生物怎么会被专业限制。再说了，就算他不会，他身边肯定有人会，学霸跟学霸是会互相吸引的。快点快点，你问问他！”

布加拉提慢吞吞地打开手机。他老早就想到福葛了，但一直抗拒走出这一步。布加拉提向来乐于助人，同时讨厌麻烦别人，这种性格特质在面对福葛时达到了极限——他十分乐意帮对方的忙，但万分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麻烦对方。这微妙的心态一方面源于他心中对于福葛那隐隐的敬畏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福葛的作风。自认识以来，他就一直在欠福葛的人情，每当他自以为帮到了忙，对方总会拿出超值的酬谢。小组作业那次，他就出了个名字，得到的是一次二等奖课题经历和2个实践学分；帮开锁那次，他就打了个电话，付了笔开锁费，福葛又是请吃饭又是送礼物，那双远超他消费能力的新款名牌球鞋现在还在他柜子里躺着。福葛直接买到了他的码，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。

室友一个劲地催促着。布加拉提找到福葛的名字，聊天记录可怜兮兮地未满一页。他吃不准该怎么开口，犹豫许久打下三个字：在忙吗？

未等他想东想西，页面上很快跳出回复：什么事？

布加拉提忸怩地打字：有道题想问问你，你学数据结构吗？

对方倒很干脆：发过来吧。

一个小时后，一段带有注释的代码发了回来。布加拉提在软件上跑了一下，完全正确。他道了谢，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功利，便寒暄几句：你最近也在准备期末考试吗？

对面回复一个“嗯”。

布加拉提已经有点适应福葛某些情形下的寡言少语，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：我也是，真头疼。有空可以一起自习，互相监督。

对面回：什么时候？

布加拉提愣住了。那句话只是客套，类似于“改天请你吃饭”。正常人不会在别人说“改天请你吃饭”后问“哪天”吧？行叭，13岁考上大学的富二代天才学霸少爷当然不是正常人。布加拉提只好硬着头皮往下接：明天上午？

对面回了个“OK”的手势。

次日上午，他在图书馆见到了金发小少爷。对方穿着浅绿色的T恤，白色七分裤，看上去非常清爽。虽然已经算熟人了，但许久未见，布加拉提还是有些束手束脚。

“早上好。”他笑着打招呼。

福葛点了点头。两个人找位置坐下。布加拉提一向松松垮垮的书包此时装上了厚厚的教材，福葛反倒换了个轻巧的浅色背包。他取出iPad和一个笔记本，笔记本上工整地画着思维导图类的东西。布加拉提记起室友的叮嘱，跟福葛对了对考试科目。意料之中的，只有两门公共课相同。

“你这两科的笔记能借我复印一下吗？”

“这两科我没记笔记。”

“……”

福葛指了指自己：“真人不比笔记好用吗？你不清楚的可以问我。”

“那也太麻烦你了。”布加拉提说。没好意思说出“因为我基本上都不清楚”。

福葛盯着他看了半晌，看得布加拉提有点坐不住了，他才微微一笑：“上次你怎么跟我说的？”

上次？

上次福葛约他出来送他礼物作为之前的答谢。布加拉提起初不肯收，为此还发表了一通演讲。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？

“你真的不用这么客气。能帮到你我很高兴，你这样做反而让我以后不敢帮你了。”

“但是给你添了麻烦……”

——“朋友之间不就是要相互添麻烦的。”

此时的福葛一字一句念出这句话。

“还是说布加拉提不肯给我这个机会？”

布加拉提举手投降：“好吧，好吧，那我就靠你了。”

余下的两周他们一直在一起复习。

说是一起，其实是福葛单方面陪着他。福葛是那种少有的考试周比平时要闲的学生，他自己的课程不需要复习。

布加拉提本以为福葛支持他两门公共课就已经帮了大忙，事实证明，天才的潜力凡人根本想象不到。布加拉提的考试排得很密，有好几门课都是一天一考，逐个复习来不及，只能在前期平行推进。福葛听了他的复习安排，思索一会儿，指了指两本书：“这两门你不用管了，我帮你准备。”

布加拉提脑子一时没转过来：“替考行不通的……等等，你怎么帮我准备？”

福葛已经将那两本书抽了出来：“这两门你各留一天就好了，我会把重点整理出来，到时候你直接背。”

布加拉提茫然地看着他的天才朋友：“这两门课你上过？”

福葛淡淡地：“没上过，不过应该不难。”

福葛大概永远也想不到“应该不难”这几个字给布加拉提造成了多大的震撼。后来几天，福葛都不背书包了，坐在布加拉提身边，用布加拉提的笔在布加拉提的书上勾勾画画，整理出一份“重点知识”。布加拉提半信半疑，但也不好意思表达自己的不信任，他一边按福葛说的将那些知识记下来，一边已做好挂科的心理准备。等到了考场上看到试题的那一刻，他的心才放回肚子里，同时对福葛心悦诚服。

tbc

（莓哥最后那个操作虽然夸张，但也是可以实现的。之前我们班有位同学，还算不上学霸，他女朋友是文科生，考研科目却有概率论，他就去自学然后教女朋友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