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色

【洛基中心】续章 24

向来斯文有涵养的至尊法师，提着斧头站在刚被屠戮殆尽的村口，身上似乎浸着两公升的血。

自命见多识广的洛基看到这一幕也呆住了。

好消息，至尊法师没死。坏消息，至尊法师疯了。

至尊法师比邪神先反应过来，将斧头放下，问道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他的声音疲惫沙哑，但语气中好像还没失去理智。

“斯蒂芬？”洛基试探着叫他的名字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你还认识我吗？”

“你终于疯了吗？王子殿下？”

听到熟悉的讥讽，洛基松了口气。他轻咳一声：“我刚刚看到了好多具尸体，你有什么头绪吗？”

“我杀的。”斯蒂芬轻描淡写地说。

“……为什么？”

“说来话长。”斯蒂芬又在原地坐下。可以理解，杀这么多人应该挺耗体力的。他拍了拍旁边的地，示意洛基也坐下来。

洛基摆摆手：“谢了，在你解释清楚之前，我还是离你远点。”

斯蒂芬哼了一声：“随你。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是在一本书中吧？”

洛基点点头。

“想要离开这个书中世界，就要从小岛的另一头，杀死那条占道的龙才行——书中人是这么跟我说的。但我后来发现，不是这么回事。这本书，这整个世界，实际上是一个监牢，为了封印住恶魔魂灵。那条龙其实是狱警，如果他把路让开了，恶魔就会逃出去，到我们的现实世界。”

“恶魔在哪？”

斯蒂芬朝横七竖八的尸体挥了挥手：“都是。”

“这些村民也是？”

斯蒂芬疲惫地叹了口气：“山羊是恶魔的化身，村民是被恶魔占据了身体。第一章写了，这个岛原本没有人类，第一批人类是因为海难漂流而来的——这是扭曲的事实。

“一开始确实没有人类，只有恶魔被封印。随着时间流逝，封印力量衰减了，而恶魔力量渐渐松动，此消彼长间，这本书的内容就被扭曲了，它开始诱骗读者进入书中世界。那些所谓漂流而来的人，就是被吸收进来的读者。”

洛基听得睁大了眼睛：“你从哪得到这本书的？”

老天，他居然有点相信了。比起至尊法师会突然变成杀人狂，好像还是书本封印了恶魔更合理一些。

“一个伦敦的警察带给我的。他说他手头的几起失踪案，受害人生前都跟这本书有联系，怀疑是个诅咒物。我一开始还不相信，因为我从书上感受不到任何邪恶气息。现在明白了，因为这本书本质上并不邪恶，相反，它还是正义的法器。”

洛基驱赶开绵羊，走到他身边坐下：“所以这些人类，全是这本书曾经的读者了？”

斯蒂芬虚弱地摇摇头：“还有很多是恶魔的子嗣。他们一直想逃出去，但那条龙是专门制作出来看守他们的，他们连靠近都不敢靠近。于是他们就哄骗被吸收进来的读者，让他们去与龙战斗，不敢去或者去了之后侥幸没死的，就会被恶魔占据身体。”

“这些信息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
“那条话痨龙告诉了我很多事情。”

“可他说它没见过你啊？”

“……是吗？”斯蒂芬移开目光，“他可能忘了。”

洛基想起最后几章那不断变化的文字，心中不由一动，没有再问下去。

斯蒂芬当然也有他自己的秘密。

将目光移向近处一个脑袋被劈开的老人，洛基忍不住低语：“他们真的都是……”

——他们真的都是恶魔吗？

他心里浮上这个疑问，但看了看身边的斯蒂芬，又立刻将它压了下去——他们必须是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斯蒂芬没听清。

“你觉得那条龙说的都是真的？”洛基换了个问题。

“你也见过他了，你觉得他会撒谎吗？”

洛基摇了摇头：“他应该还没有进化出这个功能。”

斯蒂芬轻轻叹了口气：“他告诉我，他不能放我出去，哪怕只有一个人出去，也会打破屏障，这些恶魔就关不住了。所以我决定把它们都杀掉，再将通道打开。”

洛基肃然起敬：“真亏你想得出来。”

斯蒂芬瞥他一眼：“怎么了？觉得我很残忍？”

“哈？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？我觉得你性感爆了。我会珍惜我们两个中你更像反派的时光的。” 

斯蒂芬无语了一会：“……一般人不会用性感来形容这个场景。”

“一般人也不会明明有魔法却用冷兵器砍人。”

“我魔力透支了。”斯蒂芬小声说。

“看出来了，体力也好不到哪去。”

斯蒂芬轻轻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，缓缓吐了口气。

两个人在沉默中坐了一会儿，感受着绵羊在他们脚下蹭来蹭去。

“这些是什么东西？”洛基忍不住打破这诡异的温馨氛围。

“它们很友好，曾试图提醒我。我怀疑它们身上有那些受害者的灵魂。”

“能做些什么吗？”

“时间太久了，逆转不了了。”

“哦……那我们回去吧？”

斯蒂芬点点头：“刚刚有些跑到林子里躲起来了。把他们找出来杀干净，我们就回去。”

洛基嘴角抽了抽，真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从至尊法师口中听到这种话。但是……

“我觉得没用，恶魔是没有办法肉体消灭的，不然当年这本书的制作者也不会仅仅是封印他们。”

斯蒂芬叹了口气：“我也想到了，但我们总要出去啊。出去之后再打补丁吧。”

“你的传送门没用吗？”

“有用我还会这么干吗？”斯蒂芬似乎想到了什么，忽然转头看着他，“你怎么进来的？你没有从海上来……”

“魔方。你是怎么进来的？”

斯蒂芬的嘴唇抿了抿，心虚地移开视线，细若蚊蝇的声音从唇间传出：“我不小心把血滴到了封面上……”

“呵，那还真是够‘不小心’的。”洛基惯例嘲讽了一句，将对方扶起来，“抓紧我，我们回去。”

 

宇宙魔方证明了它一如既往地可靠且强大，蓝光闪过，他们回到了圣殿的起居室。魔符斗篷兴奋地飘向它的主人，又被至尊法师身上的血迹吓了回去。

斯蒂芬抓过手机，打开看了一眼，若有所思道：“时间流速果然不一样……”

“你在里面待了多久？”洛基问。

斯蒂芬要么没听见，要么听到了不想回答。他脱下沾满血的外衣和鞋子，转向桌上的故事书。洛基也凑了过去。

故事的走向又变了：外来客原来是海盗，他和同伙一起洗劫了村子，贿赂了恶龙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。

洛基哼道：“果然是扭曲的事实。”

“这本书绝对不能再流出去。”斯蒂芬喃喃道。

“要不我帮你保管？我相信我的收藏室还有几个空位。”洛基提议。

仔细想想，抛开危险的部分，这本书可以有很多用处。

斯蒂芬笑了笑：“我的收藏室也有空位。”

两人对视一眼，洛基打赌对方脑子里一定跟他转着相似的念头。

斯蒂芬将书交给他：“你再研究研究，我去洗个澡。”

洛基点点头，在沙发上坐下。斯蒂芬脱掉的血衣就堆在桌角，血腥味依然淡淡地弥散开，证明刚刚的经历并不是他们两个的幻觉。那个世界如此真实，却只存在于他手中这薄薄的一册纸中。

他们的世界会不会也是别人手里的一册纸呢？

他脑子里忽然勾起一些不愉快的记忆。

斯蒂芬洗完澡出来，就看到洛基坐在沙发上发呆。

“想什么呢？”

“这本书最早的主人，到底是怎么把它制作出来的？卡玛泰姬有类似的魔法吗？”

斯蒂芬皱着眉头摇了摇头：“我没见过，我也想不明白。这本书至少有五六百年的历史，可能是古代的一些厉害魔法吧。”

“如果我用一支笔在书页上进行修改，会改变故事走向吗？”

“不会，因为先要书中世界有变化，纸上显现的故事才会变化，而不是相反。”

“书中世界怎么才会变化？”

“有外界的人进入……”斯蒂芬忽然顿住了。

外界的人，外界的笔，本质上有什么不同呢？

他转头看向洛基，对方表情少见地严肃。

“所以说……”洛基刚准备开口，就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。

来电人：奥古斯特。

他暗骂一句，走到阳台上接起电话。

“什么事？”

“罗杰斯同意参与瓦坎达谈判了。”

这简单的一句话一下将他拉回了现实世界，让他有种恍若隔世之感。

“很好，尽快安排。”

这一结果在他意料之中。以美国队长的性格，肯定不希望再看到战争，何况洛基还抛出了“赦免冬兵”这一重磅条件。

“他想见您一面。”

洛基一愣：“现在吗？”

“您能赶到吗？”

洛基侧了侧头，透过玻璃门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至尊法师。

他正心不在焉地用浴巾擦着头发，动作迟缓，眼神放空，疲惫感灌注全身。原来他一直在强打着精神陪洛基聊天，眼下独自一人，便露出了一点真实形貌。

洛基无声地叹了口气。

“我走不开，安排到明天吧。”

“您在忙什么？”

“我忙什么还需要跟你汇报吗？”洛基有点恼火。

“我明白了。您还有吩咐吗？”

“嗯……让里梅安排人送点吃的到圣殿。”

“圣殿？纽约圣殿？”

“对，至尊法师的住所。”

那边顿了两秒。“统帅，恕我直言，您不该——”

洛基挂断了电话，推开玻璃门，走到沙发旁。

斯蒂芬迟缓地转过头看着他，憔悴的脸上勾出一个微笑：“你要走了吗？”

洛基感觉心像被针扎了一下。

“我不走。”他没好气地说。将浴巾从对方脑袋上取下，凑近打了个响指，湿乎乎的头发一下子烘干了。

“你身上的魔法粒子好充沛啊。”斯蒂芬叹息般地说。

“那是什么东西？和能量场一样都是二流法师的专有术语吗？”

斯蒂芬低低笑了：“是我现在很需要的东西。”他扬起头，用那双疲惫却依然明亮的眼睛看着他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，“可以离我近一点吗？”

洛基怔了怔，而后矮下身子，一把将他揽进了怀里。

tbc

（基啊，你其实也很享受被当成英雄拯救别人的感觉吧）